第(2/3)页 院内,是一间久已废弃的库房。 光线从高处几扇糊着破旧窗纸的格窗透进来,照亮了空中飞舞的无数尘埃。 屋里堆满了残破的桌椅,废弃的卷宗和一口不知闲置了多少年的空水缸,墙角也都结着厚厚的蛛网。 “欺人太甚!”一个年轻的检讨官看着惨不忍睹的屋内,忍不住低声骂道,“这哪里是还是个衙蜀?这分明是个杂役房嘛?!” “看来内阁这是在给我们下马威啊。”李贤苦笑着,用袖子掸了掸一张满是灰尘的椅子,但没成想却掸起了更大的烟尘,呛得他连连咳嗽。 刘球脸色铁青,一言不发,猛地一脚将挡路的一个破凳子踢开,木凳翻滚着撞在墙角,发出刺耳的声响。 曹鼐则跟在他身后,同样看着这满屋狼藉,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。 “各位,”他声音不大,但却清晰地压过了众人的议论和抱怨,“昔日匡衡凿壁偷光,苏秦刺股苦读,圣贤尚且不择居所。我等能有片瓦遮头,已是皇恩浩荡。内阁的美意,咱们心领了。” “只是这屋子,总得收拾一下才能用。正所谓“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”,诸位,可愿与我一同,为咱们这集贤馆,扫去这第一层的尘埃?” 刘球闻言,第一个响应。 他二话不说,直接扯开官袍,利落地撕下内衫一角包在手上,开始搬动残破桌椅。 众人见状,也不再怨声载道。这群平日里只知笔墨文章的青年翰林们,纷纷卷起袖子,在破败库房里干起了粗活。 废弃家具被搬到院中,找来的破布擦拭着梁柱灰尘,没有扫帚,就用废弃卷宗捆扎代替。 一个时辰后,库房总算清理出能站人的地方。 虽然依旧简陋,但看着亲手打扫的空间,众人心中原本被压抑的憋屈,此刻反倒被一股同舟共济的豪情所取代。 大家稍事歇息,擦拭着额角汗水,彼此相视,脸上大都有了些笑意。 就在这短暂喘息,汗意稍歇之际,院门口光线一暗,又一个身影出现了。 一名身着七品官服的中书舍人手持黄绫卷轴,出现在门口,他的身后还跟着两名抬着崭新紫檀木长案的小吏。 “奉阁老之命,为集贤馆送来公案一张。”那舍人声音平淡,目光扫过屋内狼狈的众人,眼睛里满是讥诮。 他等到小吏将长案安置妥当后,这才缓缓展开手中的卷轴,朗声道:“另,奉三位阁老钧令,颁《集贤馆章程》。” 众人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,起身肃然而立。 “其一:集贤馆所议之题,须由内阁先行勘定,再交由学士研习,不得擅自专主。” “其二:馆中所成之策论,须先呈内阁票拟,方可上达天听,不得绕越。” “其三:集贤馆一应开支,由内帑划拨,不入户部常例,以示圣眷之隆。” 舍人念完,将章程往案上一放,便自顾转身离去。 而房间内刚刚还因劳动有些热络的空气,瞬间又冷了下来。 众人皆都围着那张崭新的紫檀长案,怔怔看着上面那份黄绫章程,谁也没有说话。 “万钟!”终于,还是刘球打破了沉默,他一掌拍在案上,震得那卷轴都跳了一下, “这哪里是章程?这分明是招降文书!议题由他们定,策论由他们审!我等若应了,这集贤馆,便成了内阁豢养的清谈茶庄了!” 李贤也面色凝重地走上前:“廷振兄所言不差。这规矩,环环相扣,这是将我等所有出路都堵死了。 曹鼐没有立刻反驳,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众人,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,他才缓缓开口:“诸位,先坐吧。” 他自己先在那张孤零零的紫檀长案后坐下,又指了指几张刚擦干净的凳子。 众人迟疑着落座,库房内再次陷入沉寂,只听得见刘球粗重的喘息声。 第(2/3)页